半調子的旅程

他，是神明。

正確來說，是落難神明。

當世人不在向神祈願，祂就會漸漸被遺忘。

最後...

「請保祐這個孩子能平安長大。」

「請保佑奶奶能長命百歲。」

老人與小男孩看不見的神輕輕笑了一下。

他們已經是最後了...

最後向祂祈願...

最後還記得祂的人...

「小夏，這是從奶奶小時候就一直保佑奶奶的神喔。」

「哇!奶奶，那小夏也讓祂保佑小夏一輩子。」

看著老人與小男孩離去的背影，祂心中有著許多說不清的情緒。

祂知道，知道老人的生命已經將到盡頭，而祂卻不能改變什麼，就算是神也無法改變即將走向終點的生命，更何況祂已經沒有多少力量，若是沒有老人和小男孩，祂早就...

* * * * * *

數月之後，男孩再次出現在祂的小廟前。

與以往不同，他的身邊不再有老婦人相伴，也不再帶著笑容。

因為─

奶奶去世了。

男孩哭著.無力的神也哭著，說著男孩聽不見的細語。

『對不起...我無法實現你的願望...對不起……』

那瞬間有個想法閃過─

神，並沒有實現他的願望，所以，祈禱也是沒用的。

小男孩擦乾了眼淚，決絕地離開小廟，再也─

沒有回來。

春去秋來，花開花落，數年的風雨，小廟也如它的主人一樣殘破不堪，而神卻是執著地待在小廟中，聽著偶爾來訪的鳥兒帶來男孩的消息。

男孩已經變成少年了。

少年是有義氣的孩子。

少年是個念舊的孩子。

鳥兒們帶來的消息讓神期盼著，期盼著有一天能夠再見到少年一眼，哪怕祂早就該…了，他是固執地等著，他相信少年有一天會回到這個雖然傷心但充滿與奶奶之間回憶的地方。

諷刺的是，久別的重逢卻也成為少年最後一次拜訪小廟。

在開始結交壞朋友時，少年並沒有發現，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為早已是他人眼中的不良份子。少年是個有義氣的孩子，在朋友陷入險境時他毫不猶豫的幫了朋友，然而事實是，他們太過高估自己的實力，當刀與球棍狠狠地往朋友身上去時，少年才發現自己有多天真，他們幾人根本無法敵過拿著兇器的不良少年，朋友的溫熱血噴在自己臉上的那剎那，少年提起腳，想逃離這如惡夢般的地方，殺紅眼的不良少年是不可能放過他的，這並非青少年間的械鬥，而是屠殺，拿著武器的不良少年對一群弱小少年們的─單方面的屠殺。

少年不顧身上傷勢如何，也不管自己到底跑向了哪裡，渙散的意識在某個瞬間忽然回復了過來，安心下來的少年，環顧了四周，發現自己居然跑到了自己曾經熟悉的小廟，看著破爛小廟，與奶奶間的回憶都浮上心頭。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人生跑馬燈嗎，還真是……」少年知道自己離死亡並不遠了。

「結果祢也是沒有保佑我平安長大阿……」少年像是在對神又像自言自語般說著。

『不可以睡，睡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好像有誰在說著話，可是…好累…好累…算了…睡吧…什麼都...無所謂了。

『結果我還是什麼都做不到……』晶瑩的水珠落到少年沾滿血跡的臉上。

少年不該有這樣的結局，雖然少年脾氣有點衝，又有點暴力，卻又正義感十足，後來的行為偏差，也沒有害過人。

祂好氣，氣自己的這份無力；祂不甘，不甘這不堪的結局。

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祈願，祂希望改變，改變少年的結局，祂早就該重新回到人類的輪迴，所以祂祈願，希望接下來的生生世世，少年都不會有如此悲傷的結局。

『吶，我們來生再見吧。』語畢，神便在空氣中漸漸淡化。

那一天，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有座小神廟倒了。

小廟前的少年與裡面的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對長相相同的─雙生子。

* * * * * *

他們，是雙生子。

長相相同，個性卻迥然不同的兄弟。

「夏，你塡好志願表了嗎，今天要交囉!」雙生子的哥哥詢問著。

「嘖，佟，你塡了什麼?」

「夏，你果然沒填。」虞佟露出無奈的笑容，看著與自己有著一樣面容的弟弟「我選警專喔，夏要一起來嗎?」

虞夏搔搔頭，「反正也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學校，當警察也可以正大光明揍那些不順眼的人，那就警專吧!」

虞佟並不清楚為什麼當時自己選了警專，只是在虞夏也與他選了同條路時，似乎有什麼缺憾被填滿了，在自家弟弟埋頭於志願表時，他不自覺的的笑了，屬於前世的祂的笑。

前輩子沒辦法做到的事，就由這一生來完成。

--END--

「老大，你的意思是你當初只是因為"佟選了警校，你剛好沒什麼特別想去的學校，又想揍不順眼的人"所以就跑來當警察嗎?」某不良法醫狂笑。

「把當稻草人當夢想的人好像沒資格笑我吧?」虞夏回擊。

「老大…當警察好像不能隨便揍人…」玖深弱弱的開口，雖然眼前的人的確把他的"初始目的"給貫徹始終了

「囉唆!」

一旁始終微笑的虞佟，喝著茶看著這悠哉的日常。

其他沉默的人，則因為虞佟當初的選擇，而替上級長官及那些不識相的人默哀。